魏元珍没进过饭馆,更没来过西市的饭馆,看着里面洁净的地面,她的脚趾头在破旧的布鞋里缩了缩。
她进去要是将人家的地板踩脏了,人家会不会让她赔啊。
看到李忠厚向她招手,魏元珍踌躇着没有动。
李忠厚只好起身出来,“孩子妈,别怕,我们是客人。”
说罢,李忠厚拉着魏元珍的胳膊走了进来。
此时,已经过了午饭的点,店里只有四桌客人。
都朝他们看了过来,看着魏元珍脸红的要滴血一样,很是怪异的看着他们。
被这些客人这么看着,魏元珍的脸更红了。
她小声埋怨,“我们去路边摊吃就行了,为啥来这里?”
其实李忠厚也舍不得来这里消费,要不是女子给了钱,他是舍不得的。
主要是想到孩子他妈自从嫁给他,过的都是穷苦的日子,难得有机会带她来这里吃饭,他就想让她也尝一尝。
还别说,这家面馆的面条真的好吃,环境也好,这里的面馆装饰的比他家不知还要繁华多少。
李忠厚不好意思的笑了下,对魏元珍说道,“女子不是给了钱嘛,所以想让你尝尝。”
魏元珍脸一黑,“有这钱,不如攒下给儿子娶媳妇。”
说完,魏元珍就起身朝外走。
李忠厚不得不跟着走了。
服务员端着两碗臊子面出来,却没看到客人,苦丧着脸嘟囔,“这不是害人嘛,不吃就不要点嘛,点了又走了。”
店里有规定,若是客人点了单没吃又走了,就要负责给客人点单的服务员买单。
两碗臊子面的价钱,顶他这一天三分之一的工资了。
服务员很气愤却没有办法。
其他几桌客人看到服务员的表情,都哄的笑了起来。
服务员朝他们勉强笑了笑,端着面回厨房了。
最终,李忠厚买了四个馒头,他和魏元珍一人两个,将小凤给他买的汽水两人一人喝了一半,直接坐车回去了。
大巴车到县城后,从县城到村里的最后一趟公交车没有了。
两人就相伴着慢慢朝李家村走去,虽然没有直接说,但两人很有默契,都想磨蹭到天黑后再进村,这样也就不会受村里人盘问。
走到村口的时候,天渐渐黑了下来。
“走了这么久走累了,我们去那边坐着歇会吧。”魏元珍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说道。
李忠厚点点头,他也是这个意思。
天刚擦黑,村里的大多数人还没有休息,他们这会要是回村,肯定会接受村里人“好心盘问”,还不如等天黑透了,大多数村里人睡觉了再回去。
两人一前一后朝山坡上走去,魏元珍寻到一块石头,坐了下来,抬眼望去,这才发现,从这个视角看出去,能看到李家村大半个村子的样貌。
李忠厚也发现了这一点,指着某个红点,兴奋的说道,“那肯定是田五在抽旱烟,他每天晚上吃了饭后就会蹲在院坝上抽会旱烟。”
魏元珍淡淡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看着村里的样貌,想到自己家的烂包日子,她的眼眶红了起来,眼泪无声的从她苍白的脸庞淌下。
直到天黑透了,村里有灯光的窗户越来越少,两人才朝家走去。
“明天一早,你就去村委会给小凤打个电话,就说我们同意她的提议,让她男人抽空来教两个儿子炸油条。”
走在一高一低的土路上,魏元珍低声说道。
“好。”李忠厚应道,冲着黑暗的天空笑了笑。
只要两个儿子学会了炸油条,也算是手艺人了。
到时,也就不愁找不到媳妇了。
李忠厚一直感觉自家日子过的烂包的不像样子,在村里抬不起头来。
如今好像看到了曙光,浑身都充满力气,走路时脚都迈的更有劲了。
两人回到家,毫无意外的,两个儿子睡着了。
院门从后面插了上门锁,他们怎么敲也敲不开,又不敢大声喊,怕将隔壁的邻居吵醒。
最后没办法,李忠厚是翻墙进去的,然后打开门,让魏元珍从院门进来。
进屋,看到两个儿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坑上,口水将枕头都浸湿一大半。
魏元珍心里刚升起的希望,瞬间被浇灭。
这两个好吃懒做的货,真的能学会炸油条吗?
李忠厚倒很乐观,明天他就给他们说,想要媳妇就要好好赚钱,不然就没媳妇。
*
李小凤回到店里后,内心很平静。
该说的,她都已经给魏元珍和李忠厚说了,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。
反正,她是不会贴补娘家的,先不说程海嵘对她很好,她不能坑他。
如果她两个好吃懒做的哥哥,要是不改性子,她这次拿了钱给他们娶媳妇,以后生孩子上学的事,都会来找她。
那简直就把她当成一个提款机了。
她现在是程海嵘的妻子,三个孩子的小妈,吕淑珍的儿媳妇。
他们对她都不薄,她不能这样寒他们的心。
她很珍惜她现在的生活,也很喜欢程家人,她绝对不会做糊涂事。
*
翌日,李小凤刚上班,就接到李忠厚打来的电话。
她平静的问道,“爸,您们想好了吗?”
“想好了,想好了。”李忠厚怕李小凤后悔,忙说道,“那你看女婿什么时候有空来教你两个哥哥炸油条?”
女婿?
李小凤嘴角嘲讽的扯出一抹淡笑,昨天从头到尾,他们可是从来没有问过程海嵘。
更没问过她过的好不好?
现在倒女婿叫上了。
“嗯,我先跟海嵘商量下,确定好时间后给您打电话。”李小凤应了声,挂了电话。
程海嵘工作那么忙,让他去李家村教两个哥哥炸油条,有些不现实。
只能是让他们过来了。
晚上十点,程海嵘骑着摩托车过来接李小凤回去。
李小凤站在他面前,却没有坐上车,而是说道,“海嵘,我们在店里坐会吧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说完,李小凤就转身朝店里走去。
程海嵘愣了下,他怎么从李小凤眼底看到她的难为情?
啥事让她难场成这样子。
程海嵘将摩托车停好,走进店里。
李小凤给他倒了一杯水,坐在他的对面,双手放在桌子上,纠结的绞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