慧安闻言便笑了,连连点头,两人正腻歪,方嬷嬷快步进了屋子,满面笑容地在外头禀道。
“爷,少奶奶,皇上封赏的诏书到了,全公公亲自来了,老爷请爷和少奶奶赶紧过去领旨呢。”
慧安闻言一愣,大辉的规矩,皇上有圣旨下来,便由家中全部男丁前往接旨谢恩,而女眷若是和旨意无关,是不能前往接旨的,只需在内宅置设香案,由主母带着众位女眷冲皇宫叩拜便好。
故而慧安一听叫自己和关元鹤一道去前头接旨,便知这旨意和自己有关,由不得心一跳,瞧向关元鹤,却见他挑了挑眉,道:“许是册封诰命的旨意,我早先就上了请封折子,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。”
慧安这才点了点头,心中却有些失落,她本想着也许会是皇上对南方马场的事情有恩旨下来,只这事关元鹤既没听到动静,只怕也是没指望。何况只这么点小事,若是恩赏,也落不到她的头上。
关元鹤见慧安面带不郁,便拍了拍她,道:“袭爵的事非是一日之功,你别太过在意,此事容后再议,先收拾接旨吧。”
慧安闻言这才笑了,起了身,关元鹤一出去,秋儿几个便快步进来,给慧安梳妆穿戴,待收拾齐整,慧安才出了屋,和关元鹤一道坐了春凳檐子往前院的正厅赶。
待到了正厅,却见关白泽正和全公公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说着话,而关府的一众男丁也都已聚齐。关白泽见关元鹤和慧安一前一后的进来,便笑着道。
“全公公已经等了一阵了。”
全公公这才站了起来,笑着冲关元鹤躬了躬身子,道:“关将军和沈小姐大婚洒家还没能说上一句恭喜呢,大喜啊。”
关元鹤抬了抬手,和全公公寒暄几句,那边关白泽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香案,慧安这才忙跟着他跪下,就见全公公拿出五色丝绢织成,起首蓝色,中段明黄色,尾段浅绿色的圣旨来,念道。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朕之爱卿,天惠聪颖,屡立奇功,敦厚行义,通国达体……”
慧安一听便知这不是奉诰的圣旨,正想着前世时关元鹤是被封为侯爵的,难道会是现下这时候,她正绞尽脑汁的回想,便听那边全公公念道。
“朕心甚慰,着吏部从重议奖,晋破虐将军,加封一等东亭侯,世袭罔替。”
接着全公公便又取了一道诏书来,继续道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东亭侯之妻沈氏温婉贤良,深明大义,多有材艺……”
慧安听那圣旨果真是册封侯爵的旨意,竟连那封赐的爵号都一模一样,不由心一绞,有些透不过气来。只因她很清楚前世时关元鹤被封爵不久便出征北境,然后便陨落在了潼关。
而今世她只所以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,一是因为今世发生了很多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,二来也是太多人的命运都发生的扭转,起码在前世,那些死在端门事件中的人们都还好好的活着。
这才使得她将关元鹤的死抛在了脑后,她心中虽想着到明年定要阻止关元鹤呆在疫病区,但如今乍然一听这东亭侯的封号,却还是僵了身子。
她这边正心中交战,便听全公公又说起了她来,慧安只注意到他念叨的“封三品郡夫人”便再未细听。
待全公公念完旨,众人面色不一,关白泽带着众人领旨谢恩,慧安才扶着关元鹤伸过来的胳膊起了身,低眉顺眼地站在了他身后。
关元鹤的面带笑容的和全公公寒暄了几句,从语气中倒也听不出有多高兴,倒是关白泽连连失声而笑,一脸外露的高兴,瞧向关元鹤的眉眼间也满是骄傲。
大辉封侯的,关元鹤虽不是最年轻的一位,但却也算极出挑的了。关白泽为人父,也难怪他会如此骄傲。只慧安想着关元鹤对其父的态度,不由就越发诧异,因为在她看来关白泽对关元鹤这个儿子虽不能说极好,但却也没叫慧安感觉出不好来。甚至有时候慧安觉着关白泽看向关元鹤的目光有些伤痛和乞求意味。
只这事关元鹤不说,慧安便也不问,因为她相信有一日他觉着此事需要叫她知道,若是他愿意和她分享了,便定然会告诉她的。便如她前世的事情,她便是再爱关元鹤,也是万不可能告诉他的,慧安也相信关府的旧事,只要她问,关元鹤便一定会告诉她,只是慧安不愿意逼他,有时候夫妻之间还是需要一些各自的空间的。
慧安想着这些,便听全公公突然道:“恭喜郡夫人,洒家来时皇上特给了口谕,宣夫人后日进宫问安。”
慧安闻言一愣,接着才忙福了福身,道:“臣妇遵命。”
全公公许是见慧安面带疑惑便道:“皇上也是不放心太后她老人家,早先便想宣夫人进宫,只夫人在府中备嫁,这才耽搁了下来。再来,夫人在南方马场的功绩皇上心中也有数,常赞夫人有乃母之风呢。关将军,你可娶了一位好夫人啊……”
全公公说着便是呵呵一笑,慧安闻言心中微定,忙红着脸,福了福身,便见关白泽抚着胡须满眼赞赏地瞧了她一眼,关元鹤也瞅了慧安一眼,这才和关白泽笑着将全公公送了出去。
三人一出去,屋中众人自也免不了对慧安表示了恭喜,到底是簪缨世家,这事也只喧闹了一刻便各自散去。慧安回到棋风院已是出了一身的大汗,将圣旨交给方嬷嬷拿去供着,便自行进了浴室。
她泡了一会子出来,令秋儿给她绞干头发,随意梳了个篆儿,又换了一身烟紫色绣遍地秋海棠的常服,便躺在罗汉床上捧着本医书瞧了起来。只她刚看两眼,就一个劲儿的犯迷糊,没一会子便闭上眼睛沉睡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