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安一共看中了两家,地理位置确实都不算远。
第一家就在一德堂对面,不过还要往东去些,稍微有点偏。
到了地方一看,三间铺面,后面还有两进。
第一进是个大院子,院里三间东房,两间西房。南墙上有个月洞门,进去就是第二进的住宅。
有里有外,规模也够,房屋的主人瞧着也和善,给了三种价位。
若是直接买断,一百五十两银子不二价。
若只典不买,则只需一百两。
若只是租赁,每月赁钱二两二钱。
季妧对房子整体还算满意,就是价格……
她并没有买房的打算,因而直接就问典是怎么回事。
平安正在和房主说话,关山倒是了解,附耳跟她低语了一番。
季妧听罢,明白了个大概。
典,只是使用权的转移,没有产权。
双方议定典价、典期,由中人见证,签订契约。期满后,房主将典金归还房客即可赎回房屋,若到期不赎,房客则刻继续使用。使用期间,房客无须交付租金,房主归还典金时时也无须偿付利息。
其实直白点说就是——我有钱,需要租房,你有房,但是缺钱。我把钱借给你,于是便拥有了你家房屋的使用权。等到了约定期限,你有钱了就把房子赎回,没钱的话,房子我还继续住。我不给你租金,你也不用付钱的利息。
相当于拿利息与房租相抵了。
听上去似乎挺占便宜,但要出一百两,也并不比一百五十两低多少。
虽说典价高低可由当事双方继续商定,但典屋的价格大致相当于房屋实价的三分之二,这个是行情,商量的余地有限。
更何况还只是在一定期限内有居住权,等房主有了钱就可以赎回去……若是平常居住也便罢了,冲着不用月月交租钱这个,大不了期限到了再换个地儿。然她是开店,随便换地方是大忌中的大忌。
这个方式显然不行。
但赁的话,每月二两二的赁钱,是不是有点高?赁金相当于房价的百分之一应该才算合理。
很显然,房主更希望典房子,而不是卖或租,因而故意把赁金往高了定。
事实确实如此。
房主虽说急用钱,又实在不想卖祖屋。但有一百两来典房的人,也不差再添个五十两把房子买下来。一来二去,自然也就无人问津了。
“您要不再考虑考虑,这要价真不算高,毕竟守着东大街,城中最繁华的所在……”
东大街确实繁华,但是这房子可都快到街尾了,位置并不算多好。
季妧不愿典,房东又不愿降赁钱,双方就这么僵着。
平安把季妧扯到一边,示意她先去看看另一处。
房主眼看这次又要黄,一咬牙,说是不愿典的话,他同意卖。
季妧摇头婉拒了。
路上,关山问她:“喜欢?”
季妧也没否认。
“虽说有点偏,但终归是主街,再说黄金地段咱也买不起……主要是空间挺大的,三间门面,便是以后生意扩大了也够用。而且你刚刚也看了,店铺后面的院子总共有五间房,可以作工作间或者员工休息的地方。第二进是住宅区,咱们也能住,这样就不用起早贪黑,天天往大丰村赶……”
“那便买。”关山道。
季妧瞪了他一眼,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。
买的话,一百五十两直接就去了存款的一半,买下来还要重新修整,还要准备货架货柜等东西……这样一来,留给店铺周转的资金就不多了。
至少眼下是行不通的,还没财大气粗到那份上。
关山见季妧突然不说话了,眉心也渐渐起了褶。
两人在平安的带领下走到路对过,进了一条南北巷子,沿着巷子往北走了半刻钟左右,面前出现一条横街,横街西拐,再走个两百米,目的地便到了。
这条街位于东大街北边,街道跟几条主街相比狭窄了不少。
至于铺子,是上下二层的形式,带个后院,院里也有两三间房。
租金每月一两三钱,但要付一个进房,一个押月,也就是押一付一的意思。
卖价则是一百三十两。
房主见他们意愿不高,狠了狠心,降了十五两下来。
季妧只说需要想想。
从这家店铺出来,平安道:“另外还有几家,只不过要更远一些,价格倒是便宜不少,双井街那边有家小点的,要价八十,兴许还能往下压。”
双井街,不就是马市那条街?
季妧没看中眼前这家的原因,除了偏僻和房屋价值的问题外,还有就是这整条街都是卖皮毛杂货的,拥挤脏乱不说,她跑来开家调料铺子,也显得格格不入。
卖东西,独一家固然好,但许多小吃店都喜欢扎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,一是人气,二是地气,三是人的惯性。
这条街都不合适,双井街就更别谈了。
双井街对过的那条横街上,也就是上回她和大宝险些被马撞的那条街,卖吃食的倒是不少,但顾客群不匹配,这个徐来福已经试验过了。
平安见状,就知她还没拿定主意。
“这个不能急,得慢慢想。眼瞅着都中午了,咱们回一德堂吧,我家少爷说不定正等咱们回去吃饭呢。”
一德堂,大宝醒来,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,眼里闪过一丝慌乱。
掀被下地,穿好鞋,推门出去,环境有点眼熟。然而把这一层都转遍了,也没有发现季妧,他渐渐绷紧了小脸。
扶着木梯下楼,大堂中这会儿人正多的时候,那个药童正好也在忙,没人注意到他。
大宝攥着拳头,出了一德堂。
没有,街上也没有季妧。
但这一次,他没有立即去想是不是季妧不要他了,他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,所以季妧回去把他落下了。
大宝扇动着眼睫,辨别了一下方向,而后迈步往右拐,他记得回家的路。
狄悦回京那天,狄嵘心里不高兴,骑马出府不到半日,府上又来了一大群哭着嚷着要赔钱的。
还有两家城中的大户。人家不要钱,要说法。
万老太爷一气之下给狄嵘下了禁令,不许他再在城中骑马。
狄嵘百无聊赖,在街上溜达了半日,从一家马具店出来,不经意一瞥,目光倏然停驻。
大宝走着走着,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。
他面无表情的仰起头,正对上狄嵘嘴角恶意的笑。